中国类型文学长江之神与本土克苏鲁
12月9日晚,著名作家、编剧蛇从革做客一刻talks,带来了一场精彩分享——中国类型文学:《长江之神》与本土克苏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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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talks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作家蛇从革。今天来和大家聊一聊,我创作小说的经历,以及在创作小说过程中的一些感悟。
我是从年开始写小说的,写到今天已经有12年了。
代表作有《宜昌鬼事》系列、《大宗师》系列、《异海》系列,以及《三铜》和《长江之神》系列。
这本《长江之神》,就是我最新的作品,是一部具有克苏鲁风格的中国本土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
原来我这十二年已经写了万字了。我刚开始写东西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写这么多,我怎么能写这么多字,太匪夷所思了。
我出版了7部系列小说,一共有16册。这这些小说在港台地区也出版了12册的繁体版。其中一部科幻小说《异海》拿了一次华语科幻星云奖。
其中一部作品《大宗师》的影视现在已经在开始筹备了,《三铜》的动画也在开始筹备,可能最迟应该是在年就可以跟大家见面。在这里我得特别强调一下,这些影视和动漫作品都是爱奇艺的平台播出。
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大家也看到了,因为我同时还是在合众睿客影视文化公司担任编剧和策划。
所以说,我们公司的影视作品中我会作为一个跑龙套的,作为一个龙套演员来客串一下。也就是周星驰电影《喜剧之王》里说的“死跑龙套”的。
我在电影里出演过网大导演,也演过太监,出演过洗脚城的顾客。出演洗脚城的顾客比较有意思,一起的群演的演员到还觉得我演的的挺认真的,问我是不是群头介绍来的群众演员,其实那部电影是我小说改变的作品,导演跟我关系挺好的。
但我并不太愿意做一个演员,我认为我的工作方向还是在创作写作上比较多,比较合适。虽然我依然觉得我做个跑龙套还是比较称职的。
这十几年来,很多人都问过我为什么要起这个笔名,提出了很多疑问。
在年的时候,我刚刚学会了上网和打字,就很草率地起了一个笔名,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就属蛇——我的八字缺金。
“从革”是中国古代文献里面“金”的意思,所以说我这个名字跟鲁迅笔下的闰土没什么区别,就是八字缺啥补啥这么简单,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早知道自己写小说能够红,自己能走上写小说的道路,我就应该把自己的笔名起得更好听一点,或者是更霸气一些,比如说“南派霸唱”“天下三叔”之类。
取好“蛇从革”这个名字之后,我就开始创作了。那年我在天涯的莲蓬鬼话开始连载我的第一部小说《宜昌鬼事》。
连载《宜昌鬼事》的时候,人不在中国,在海外。那个时候,我是一个化工建设的材料工程师,正在巴基斯坦的一个炼油厂工作。
这家化工厂的工地建在一片沙漠上,四周全是沙漠。我在工作间隙的时候,经常会走到沙漠中的一棵树下去休息。
一个人坐在树下面,看着眼前茫茫无尽的沙漠,想念家乡,想念祖国,因为在巴基斯坦的沙漠工地上干的时间很长,前后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人都呆傻了,觉得自己就出生在这个地方了。
想家的时候呢,就会想一些奇怪的事情,进而构思一些离奇的故事。想得越久呢,就越有写作写作的冲动。
然后就回到刚才说的那一点,我就开始学习打字,学习上网,开始了在天涯连载我的处女作《宜昌鬼事》。结果没有想到这部小说当年成为了莲蓬鬼话点击量排名第一的小说,点击量0万。
后来国内的报纸和网络就有我的报道,同事偶然看到新闻,从报道里的巴基斯坦、化工厂、工地材料员这些关键词,分析出了是我,他们当时也挺震惊的,因为我们是工科嘛,写文章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且我平时连工作报告都不愿意写的,都是交给我徒弟干。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喜欢喝酒,干活还算勤快的一个材料技术员而已。
他们绝对没想到,他们在寝室里打麻将的时候,我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就着电脑上打字,并不是在工作,而是在写小说。
我也顺理成章地多了一个身份——网络作家。然后从工地上辞职了,到了北京,改行成为了一个专职写作的作家和编剧。
这些年,我在天涯上认识了很多写作的朋友。当初在天涯莲蓬鬼话跟很多朋友一块写作,大家是朋友,也是竞争对手。回想起来当初大家都把文学当作爱好,一起发帖创作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这一拨朋友,其中有些人已经成为了业界最顶流的作家了。比如说大家都知道的现在红得发紫的紫金陈,作品有《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还有《心理罪》的雷米,《十宗罪》的蜘蛛,每年产出10部以上网络电影的庄秦,他们现在都在影视行业立足,而且做得非常不错,成为了非常非常有影响力的影视作家。
从年的《宜昌鬼事》到现在的《长江之神》,12年我写了万字。我的写作从最开始的本能无意识创作,到现在运用技巧和文字风格,在写作上发生了很多的改变。
我不喜欢重复创作同一类型的题材。我更喜欢每一次都挑战一下其他的小说表现形式。比如说《宜昌鬼事》的时候,讲的是中国民俗的一些神秘传说,以及城市的恐怖传说。
《宜昌鬼事》写完,大家以为我要接着写灵异故事,恐怖小说,结果我写了一个科幻小说,科幻之后,我有些了一个传奇类的小说。
到了《长江之神》,我的创作经验足够丰富了,就能够把民间传说的故事提炼出来融入一些新颖的素材,各种风格心中也很熟悉了,于是干脆就继续创新,写一个新题材和技巧的故事。
这其中的转变我觉得还是很明显的。因为我觉得只有不断地去创新,去追求不同的故事风格,才能延续我们写作生命。一旦不断重复同一个题材,对我来说,写作本身就毫无意义,丧失对写作的乐趣。
现在说一下《长江之神》。“克苏鲁”是我很喜欢文学类型,同时具备神秘、恐怖、科幻三种重要的元素。对此,我无论是从读者来讲,还是从作者来讲,我对克苏鲁这个类型充满了兴趣。
所以在年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就是写一个本土化的克苏鲁小说出来,这就是创作《长江之神》的初衷。
因为我觉得创作一个小说,一定要善于借鉴和吸收别人的优点。所以说世界上流行的文学风格是没有必要去抗拒的,而是我们用更好的方式把它本土化吸收起来。
这就是我创作《长江之神》的时候,一直从头贯穿到尾的写作技巧,也是创作这部小说的最重要的目的。目前来看,我觉得自己做得还挺不错的。
《长江之神》把背景设置在一座真实的城市:
长江边的水运重镇宜昌,也是我出生和成长的家乡。小说里所营造的这种克苏鲁的氛围,表现长江边的小城里的一些居民产生恐慌,进而盲目地去崇拜所谓的神,导致造成了一些人间惨剧。
真实世界同所谓的“长江水怪世界”之间,出现了奇特的“对应加错位”关系:两个世界像两张被水浸泡、紧紧相贴的纸画一样,一体两面,同一个空间,两个世界。
在“水怪世界里”充斥着巨大怪异生物和中国为本,融入哥特风格的建筑,表现出强烈恐惧感却又无法逃离的心理体验,这就是“克苏鲁”气质的核心。
这部小说不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作品,根据我的写作习惯,赋予了故事有极其浓郁的现实质感。
小说里的人物在“长江水怪世界”里的行为动机、行动逻辑,深深地植根于人物在现实世界里的生活、情感乃至性格,这就制造出巨大的真实感乃至代入感……
我想表达的东西,从这个层面上来讲,完成度还是挺高的。我甚至觉得《长江之神》这部小说已经从类型文学朝着严肃文学的方向去迈进了。
我这样说,大家可能会觉得,是不是读起来会有些枯燥,其实,这部小说写得很有趣的,作品本身的类型文学的风格还是挺饱满的,只是在文学追求上更多了一些想法而已。
一直以来大家都有个印象,那就是类型文学太通俗不够严肃,而严肃文学大家就觉得太小众太边缘了,而且两边的作家互相隔绝,互不相通。
而我很不巧,就是一个写类型小说的严肃文学爱好者。这样导致我创作的文学作品在网络文学和严肃文学两边都不太讨好。
严肃文学圈认为我是个网络作家,专门写故事的,不讲究文字的网络文学的作家也从来没有把我当做网络作家,他们认为我写的东西没有他们那样的接地气。
所以到了《长江之神》的时候,我努力向大家证明类型文学也可以保留纯文学的追求,我觉得我还是勉强做到了。
《长江之神》这个故事,我认为从文字上面和故事上面都应该兼具了类型文学和严肃文学的两种不同的优点。
而且,主流文学评论家也意识到了我的这个追求。比如说贾想的评论文章《第三只眼、水世界和鱼人——长江之神:化生与“克苏鲁东方化”的方法》。
贾想老师对克苏鲁做出了非常专业、详尽的解释和分析,他这样写道:
如果要选一个近年来对中国通俗文学影响最大的西方文化,我会选克苏鲁神话及其滋生的克苏鲁文学。这个陌生、神秘、无穷无尽的克苏鲁进入国内之后,很快对中国类型文学和网络文学产生了刺激。最有力的证明就是出现了《诡秘之主》《长江之神:化生》这样首开先河的作品。这个创作飓风的登陆过程,我们可以叫做“克苏鲁的东方化”,也就是克苏鲁的本土化。这不仅是东西两种文学资源的碰撞和交融,还是东西两种文明在21世纪的再度相遇、再度联姻。在克苏鲁的东方化这一点上,我认为《长江之神:化生》是一个现阶段的范本。我希望借助《长江之神》,发现、总结乃至构想一套“东方克苏鲁”的创作方法论,为这场飓风的登陆和深入扫清障碍。
此外,还有文学评论家李壮发表在《北京青年报》的评论文章,题目是《在梦魇的冰面上战战兢兢地行走》。
李壮老师这样写道:
作者构建了一个超维度、平行时空式的“超级英雄世界”,却故意没有相应地塑造一位传统意义上的“超级英雄”。相反,他是安排了一位善良却有些懦弱的普通人,去一点点探索那个巨大的“异世界”“异空间”,去一步步直面那些巨大的生物、建筑,巨大的谜团、巨大的神秘感和恐惧感。这是《长江之神》的特别之处——它把“正常时空”与“反常时空”、“真实”与“幻觉”不断混淆起来,整个故事既不是纯粹的架空、也不是完全的写实。二者一直在撕扯、纠葛、叠拼,既“神神鬼鬼”、又“真真切切”。也正是在这种交叠、错位之中,《长江之神》完成了其克苏鲁风格的本土化过程:具有西方基因的想象力模式,同中国古典的、民间的大量文化符号杂糅在了一起。
他们的评论让我觉得非常地欣慰。我终于在类型文学朝着严肃文学的努力的前进道路上,获得了他们的部分认同。
也让我觉得,介乎于类型文学和严肃文学之间的写作的技巧和路数是行得通的,并非是不可触碰的,我会一直把这个方面保持下去。
说起类型文学借鉴西方文学的技巧和风格,我不太认为在我们中国的语言环境下,去描写一个叫杰克或者一个叫保罗的、作为主人公的人物出现在我的想象里,这个对我来说是十分怪异的,内心是不可接受的。
或者说我们中国人写的小说,背景是希腊说话阿波罗、雅典娜,或者是北欧的奥丁,或者是南美洲、北美洲以及西欧的创始神话。
对我来说,用这些人物来诠释我们中国人发生的故事,对我来说也是不可接受。我无法认同,我也觉得很无趣,毫无意义。
我们中国人就得写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故事。
我们中国人没有必要去学外国人作为主角,写外国人和外国土地上发生的事情。
比如说刘慈欣的《三体》小说,已经写到了宇宙的层面上。但是人物和宇宙内容,依然是咱们中国人,依然是咱们中国人的视角,并没有用外国人的视角来写。
无论是早期的罗辑、丁淼,到后期的程心、云天明,他们才是这部宇宙级作品的主角,并非是一些外国人作为主角。我觉得这是我们中国作家要写出来的。
同时我也相信,一个外国作家,他以中国人为主写小说,也是很难成功的。我没有专门地去考察过是否有这样的例子。但我相信,即便是有这样的例子,这样的小说也并不会在文学上很成功,让大家都能接受。
林语堂就算是用英语写《京华烟云》,仍旧讲的是中国人的故事。我们喜欢外国人写的小说,依然是外国作家写外国人物,写外国的主题的、背景的小说。
因为在环境上,在语境上一定是有局限性的。只有用自己本土的文化和输出环境来诠释,来表达对文学的想法,才能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同。这是文学的基本构建,从根子上就无法改变的。
所以说我写《长江之神》的时候,觉得吸收风格就已经足够了,我不需要拘泥于形式。把克苏鲁的外貌,和外国人对克苏鲁界定的形象拉动全部都描写出来。我只需要表达克苏鲁的那种神秘元素和风格就已经足够了。
我们中国有我们的长江,也有我们的黄河,还有我们的喜马拉雅山和我们的《封神演义》,我们的《西游记》,还有我们的《红楼梦》。这些背景文化和环境,才是我们中国作家最舒适的、最有创造力的创意。
因此我在写作中,把中国长江边的巫医、算命者、庙宇、“因果报应”思维甚至民间饮食习惯都一一的融入,进而,许多具有近现代历史特色的景观和典故,甚至新闻事件也被纳入其中。
在写作的地理背景上,我更加借用了我最熟悉的地方,我的家乡,在二十年前的废弃的防空洞、传教士遗留的隐秘教堂、开发大潮留下的烂尾楼,都成为了连通“两个世界”的空间装置——它们都非常的“亲切”、很“地方”、很“中国经验”化的,方圆数平方公里的港务局宿舍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城市的码头商业区,从无序走向有序和繁华。这些背景,都是我少年时期的亲眼所见。
这样的写作就一直贯穿我的写作核心,我很喜欢这样的风格。当年宜昌鬼事就是这样书写,现在的《长江之神》也是这样。
最后,谢谢大家,今天的分享就到这里。祝福大家幸福安康!也祝愿中国类型文学发展的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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